东京的初秋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。当九月的风吹过银杏树街道,瞬间将夏天舞台剧千秋乐的余温,悄悄吹散了。
但余温未退的,是关于那晚舞台上的两段“牵手”——沈星芸与东 凌翔、苏清月与西方飒,像两道聚光灯,在演出后仍反复闪烁在社交媒体上。
就在这个热度未消的节骨眼,『东西极端』秋季演唱会的正式公告发布了。
连续三天,9月30日至10月2日,将在六本木公会堂举行三场秋季限定演唱会。
消息一出,粉丝群里再次沸腾。
不少人说:“公司这是故意的吧?热度正高的时候放票,怕是要秒空。”
而在下北泽某栋老公寓里,顾阳希接到苏清月打来的LINE。
“哇,真的要开演唱会欸……”苏清月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滚了一圈,“排练是从二十一号开始吧?我请了假,机票也订好了,我二十号飞过去,可以吧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顾阳希从厨房端出两杯热红茶,一杯拿给沈星芸,一杯自己轻轻地啜了一口,“不过,你学校那边没问题吧?请这么长假!”
“没事没事,我们这种私立大学,只要考试能过关,就毕得了业!”苏清月伸了个懒腰。
沈星芸在一旁安静听着,手里拿着新发售的巧克力棒,吃得正欢。
“刚好十月二号是星芸的生日耶。”清月忽然想到,大声问她:“你有没有许什么愿望?说不定演唱会那天就实现了喔!”
沈星芸轻轻一笑,垂下眼睫,“我没许什么特别的愿望啊……就是,希望每一天都过得安稳、睡得饱,吃得好。”
她说得淡然,可眼神里有一层很轻的光。
顾阳希靠在门边,眉头轻轻皱了一下,却没有说话。
她看得出来,沈星芸不是那种会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,但她的眼神藏不住东西。哪怕一句话里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,她也知道,星芸心里早已悄悄种了一颗种子。
就等十月二日那天,看它会不会开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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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代木STUDIO的训练日,从未真正安静过。
无论楼上多么密闭严肃、楼下总有粉丝等待的低语声和笑闹声,在整个秋日午后流动不息。
健太站在一楼紧急出口的拐角,手里拎着一杯还没开封的绿茶牛奶。他是『东西极端』新来的小助理,专门负责开车接送东 凌翔。
他鬼鬼祟祟地往外偷看一眼,确认没有人经过,才从口袋里拿出写了两行日文的便签纸——是他提前记下来的两个名字。
由加里,桃子。两个在排练场几乎每天出现的资深粉丝,谁喜欢东、谁喜欢西方,他们最清楚。
“我说,你们知道那个中国台湾的金发大耳环女孩,她是谁的粉丝吗?”健太像是无意随口问出。
“你问这个干嘛?”由加里盯了他一眼,笑得意味不明。
“我们也好奇很久了欸,”桃子看了他一眼,“那个女生啊,每次都站在最旁边,从不带灯牌,不举海报,也不拍照,她根本不像我们这样的粉丝。”
“所以她到底喜欢谁?”健太不死心。
“不知道。”桃子耸耸肩,“要我说,我看她不像粉丝,倒是像陪别人来追星的。”
健太“啊”了一声,还想再问,却被身后的重重脚步声吓得一震。
“健太!”薄井刚的声音像冷风灌进后脖颈,“你很闲吗?”
他一步步靠近,修长壮硕的身影像是要吞噬空气。
健太下意识把便签纸塞回口袋,“我、我只是路过而已。”
“问日本粉丝那个外国粉丝喜欢谁,也是你‘路过’顺便?”
薄井刚的声音低沉不高,但每个字都像重槌击中要害。
健太张了张嘴,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只好尬笑着三步并两步跑到电梯处,上了电梯回到练习室。
薄井刚紧随其后,进了练习室继续追问:“是谁叫你去打听的?”
健太低头沉默不语,他可不能出卖主子,怕以后吃不完兜着走。
“是我叫他问的。”西方飒叼着一根薄荷糖走过来,手插口袋,一脸无辜:“不算犯规吧?他没接近‘异国风三人组’,他只是在做市场调查。”
“你也差不多有点分寸。”薄井刚冷冷看他一眼,“公司都下过警告,谁都别离她们太近。”
“欸欸欸,别那么凶。”西方飒轻轻拍了拍健太的肩,“我就是好奇嘛。谁让那女孩老是让人搞不懂。”
这时候,一直默默练习舞步的东 凌翔开了口。
他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:“反正她不可能喜欢你。”
空气顿时凝固。
西方飒笑了一声,露出一点牙,“老东,你今天话好多啊。”
“我只是说实话。”
健太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扫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“好了,练习快开始了,回到你们的位置。”薄井刚最终打断了这场小小的火药味,他瞥了健太一眼,“今天排练结束后,你直接下班,我来送东。”
“是……”健太小声回道,低头快步离开。
西方飒耸了耸肩,转身站到练习镜前开始热身。
东 凌翔却停在原地,低头看着自己手表的表面,像是在确认排练还剩多少时间,却又像是,心底另有计画。
——
半个小时前。
五楼的练习室空旷而安静,只有东 凌翔一个人站在窗边。
排练还没正式开始,西方飒还没到,薄井刚正打电话,他得到了这短短几分钟的独处。
他抬起手,把玻璃窗推开一道缝,一股初秋的凉风从外头灌进来,带着街道上树影晃动的味道。
楼下已经有粉丝陆续聚集,他早就习惯了。但这次,他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,在人群中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轮廓——
沈星芸。
她站在人群边缘,不像其他粉丝那样兴奋张扬,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,像一棵树,也像一颗光。
她手里拿着什么,是信。
她低着头看着那封信,神情认真,一会儿用指节抚过信边,一会儿又像在犹豫。
东 凌翔靠近一点,几乎贴着玻璃,试图再确认一次她的表情。
是写给他的吗?
他忽然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。
他从不收信,特别是在排练场外。那种行为太容易引起话题、让人误会、也可能让她成为箭靶。
但他想收下那封信。他想知道,她会对他说些什么。
他心里盘算着:她站得太靠后,要收她的信就得收全部人的信。他必须先营造一个“我今天心情好,随手收一下”的假象,然后趁最后那一步,走向她。
装得随意,却要每一步都计算清楚。
他盯着楼下的她,没再眨眼,直到她忽然抬头,像是感应到了什么,视线就那样撞进来。
她似乎没看到他。也或许看到了,只是没反应。
他退回窗边,手指敲了敲窗框,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。
「那就来收信吧。」他在心里对她说。
——
从下午四点开始,代代木STUDIO门外就陆续聚集起熟面孔的粉丝群。
东京的秋风一吹,枝头的叶子开始微微发黄,而空气里却藏着紧绷的躁动。
沈星芸、顾阳希、苏清月三人并排坐在STUDIO前面的手扶杆上。
阳光从缝隙间落在她们肩头,路人偶尔经过,看一眼这三位风格迥异的女孩,也会忍不住多回头两次。
沈星芸今天穿了件杏色开襟毛衣,下摆不经意地遮住牛仔裙边。她手里拿着一封信——粉红色的信纸、浅金色的缎带,写得一笔一划,认真极了。只是她有点迟疑地望着那扇五楼窗户,似乎还没下定决心。
苏清月则手中握着相机,一边盯着STUDIO出入口,一边轻声说:“等会儿东跟西下来的时候,我们可以站到侧门去……星芸你准备好了吗?”
“嗯。”沈星芸轻轻应了一声,眼神却还落在信上。
顾阳希没说话,只是偏头看她。她当然看得出来,沈星芸跟苏清月不一样——她不是追星的那种人。
她像是被卷进来的,被东 凌翔那个晚上的主动牵手卷进这个梦中,却也没挣扎地留在这里。
“欸,我告诉妳们,我今天在信里写了约他的话。”苏清月在信封上贴好小星星贴纸后,轻声对身旁的顾阳希与沈星芸说。
“你……约他?”顾阳希挑眉,一副又惊讶又想笑的表情。
“嗯。”苏清月点头,神情平静得出乎意料,“我在信里写了一个时间跟地点,就在西麻布的一家酒吧,叫Cinderella。”
沈星芸睁大了眼,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,“妳……不怕吗?”
“怕啊。”清月笑了笑,那种带点羞涩却坚定的笑容,“但我更怕,一直什么都不做,就这样下去。”
顾阳希看了她几秒,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。
苏清月顿了顿,“其实,千秋乐那一夜,我已经对他动心了。我一直记得那晚他牵我上台时,看我一眼的神情……我就是想问清楚,那个眼神是不是我的错觉。”
她说这话时,语气很淡,却透出一种不容质疑的认真。
“而且……我听说过,日本有粉丝曾在信里约过西方飒,他真的出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