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煜父母虽责怪老人,但也心怀愧疚,只得试图多寄钱补偿孩子。就这样又过了两年,杨煜得知自己多了个弟弟,父母回家的次数也更少了,他和爷爷渐渐成了新闻里经常提到的留守老人儿童。
一块钱事件后,孟里和杨煜算是认识了。俩人不在同个班,平时几乎没有交集,只有在走廊或者食堂碰到,才会点头打声招呼,更多时候都是杨煜主动。孟里能感觉到杨煜想和他交朋友,可在孟里心里,沈灼才是他唯一的朋友。
自元宵节分别后,孟里和沈灼一直没有联系,自从想到那种令他难受的可能性后,孟里就更不敢给沈灼打电话了。
好在这些日子小溪被冯爷爷照顾得很好,孟里周末去看过它几回,小溪的腿已经完全不瘸了,还稍微长胖了些,总是活蹦乱跳地在孟里面前蹦跶。每次看到小溪,孟里都会想起沈灼拿着碘酒棉签给它细心处理伤口的样子。也有两次,孟里很想问问冯爷爷沈灼的近况,可话到嘴边又还是收回去了。
四月梅雨时节,孟翠华骑三轮车去垃圾站的途中扭了脚踝。老人家脚肿得厉害,又不舍得花钱住院,只能躺家里静养。那段时间,胡大海和麻将室的服务员刘柳看对了眼,俩人天天在外约会不着家,孟里中午和晚上放学后都得赶回去给奶奶做饭揉腿,忙完家里事了再抽空去捡废品。偶尔匆匆忙忙经过小吃街的红色电话亭时,孟里还是会忍不住停驻片刻。
这天周六下午,孟里吃过午饭准备写作业,坐下来才发现课本忘学校了,回去取课本时路过电话亭,见前边有个空饮料瓶便走了过去,恰好身边的电话亭传出一阵铃声。
孟里也是头回碰到这种巧合,看了几圈确定没人过来,电话亭的铃声又一直响个不停,这才忐忑走进了电话亭,犹豫片刻后,缓缓拿起了听筒。
电话显示已接通,但对方没立刻出声。孟里耐不住好奇,先说了声“喂”,紧接着,听到了那个挂念已久的声音:“孟里。”
“是我是我!沈灼!”有那么几秒,孟里的脑瓜子激动得像放了一束小小的烟花,而等他反应过来对面和他通话的人真是沈灼时,又觉得莫名有些委屈。
“我跟你打过几次电话,你都没接。”孟里已经两个月没听到沈灼的声音了,还以为沈灼开学后有了新朋友就不想搭理自己了。
“我知道。”见孟里没说话了,沈灼才开口道。说话还是淡淡的,像根轻飘飘的羽毛落在孟里耳朵旁。
孟里挠了挠耳朵,听电话那头的人告诉自己,他不是故意不接电话,而是元宵节那天回岚城后压根就没回原来的家,直接跟他妈妈搬去了学校附近新买的学区房,两处房子之间不算太近,只有周末才回来上钢琴课。
“我之前也,回拨过几次。”沈灼接着说,声音依然很平静,但已经足够把孟里先前的委屈冲涮干净,他从来没想过,在他苦恼于联系不上沈灼的日子里,沈灼竟然主动找过他。
沈灼本来就话少,寥寥几句说完自己近况,便听孟里碎碎念他开学以来遇到的各种大小事儿,包括但不限于奶奶扭伤了脚踝,小溪被冯爷爷养胖了,以及认识了隔壁班的大高个杨煜。
“有人,欺负你吗?”沈灼一直安静不语,听闻杨煜被吴志强抢了饭盒时,才多问了一句。孟里立马闭上了嘴,过了几秒才打马虎眼说:“还好。”
也不算撒谎吧,孟里心想,他不想骗沈灼,但比起上小学那几年,吴志强现在欺负他是少些了,上次对付孟里还是周二放学后,孟里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房收拾空瓶子和废纸,吴志强突然走进来往他背后踹了一脚,警告孟里跟杨煜远点儿,不然下次连着他一块揍。
不过这些孟里是不会告诉沈灼的。沈灼是他唯一且最好的朋友,他既不想让沈灼同情自己,也不想让沈灼小看自己,他只想让沈灼记住自己快乐的样子。
“你放心,我很厉害的。我会爬树,跑得也快,没人能拿我怎么样!”见沈灼在电话那头不吭声了,孟里嬉笑道。
沈灼短促地「嗯」了一声,挂电话前没再说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