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虎亦被巍咸西这虎狼之词震撼到,拿眼角悄悄打量对方。
巍大人好男风这事不算是秘密,可他竟然,都不打算掩饰一下的么?
崔虎咳了一声,跟着义愤填膺:“就是,这宁安公主也忒不像话,苏世子明明都送给郭大人了,怎么能再要回去。”
眼看着巍咸西脸色越发不对,崔虎赶紧打住,正色道: “总之这几日你我都多上点心,那边已经来了信,再过几日就能把东西运走。”
说到正事,巍咸西勉强压下心里的火:“都安排好了?”
“安排好了,万无一失。”
巍咸西点头。
心中却暗自腓腹,粗人就是粗人,话都不会说,要不是看在那东西还需要他的份上,他早就……
不过那东西一天不运走,就是在他床下多埋一天的雷,叫他夜夜担惊受怕,觉都睡不踏实,现在总算日子撑到了头。
巍咸西拍了拍崔虎的肩:“等东西安全到了那边,少不了你的赏。在这之前,切要好好把守,不然,你我都——”
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“放心吧,我加派了巡逻人手,日夜三班倒,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,公主那边若是问起,也有的是借口。”
崔虎说的没错,营口本就有日常巡逻,就算谢郁棠就此事问话,崔虎也大可以“护卫公主安全”为由搪塞过去,她若真只是“救人心切”在这里待上几日,是断然不会觉出有任何破绽的。
谢郁棠同苏戮对视一眼,探听到想要的消息,悄无声息地撤了。
第二日,谢郁棠故意拖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起床,用早膳的时候见屋外有动静便差人去问,原来是守卫在捉猫,说是昨晚有野猫在前院聒噪,怕扰了公主清净,便组织人手将猫捉了正准备打死。
那野猫被守卫用罩兜罩住,仿佛知道自己身陷险境,浑身炸毛,呲着牙准备随时进攻任何靠近他的人,守卫一时竟也拿它无法。
“这猫瞧着可爱,本宫这几日也无聊的很,不如就留下吧。”
守卫看看谢郁棠,再看看苏戮。
……您这还叫“无聊”啊?
不过公主既发了话,底下人自是不敢怠慢,将猫用一只小笼装了,宛如献宝似的献了上来。
谢郁棠提着猫带着人回了屋,那猫被谢郁棠的生肉收买,美美饱餐一顿,收起了尖牙利爪,懒洋洋团在她腿上舔毛。
两人又将接下来的计划过了一遍。
“接下来就看你了。”
谢郁棠在猫头上拍了拍,那猫睁着圆圆的眼,奶奶的瞄了一声。
正要起身开门,却被苏戮拉住。
谢郁棠疑惑,只见少年看着她头顶,“主人的发髻有些乱了。”
……定是被猫挠的。
她重在梳妆台前坐下,铜镜中少年指骨分明的手指在发丝间穿梭,乱了一角的鬓发很快被妥帖的绾好,镜中的她秋瞳翦水,明艳庄丽。
是大兖荣宠最盛的宁安公主。
好像自从得了他在身边,她就一直被照顾的很好。
少年为她簪上发簪。
阳光从窗柩中斜斜筛下,他立光与影的交错中,他生的这般好看,长身玉立,矜贵雅正,却又浸着不属于这般年纪的沉静。
谢郁棠心中一动,拿起桌上的绢纸,按在唇上。
苏戮不解她的动作,愕然片刻:“是主人不喜这口脂的颜色?”
话音未落,谢郁棠已扯着他衣领迫人俯身,将绢纸一把拍在他脖颈上。
这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,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会下意识地反击回防,但少年只是僵了片刻,便配合地定在那里,喉结有些不知所措地滑动一下:“您这是……”
“装要装的像。”
“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我荒淫无度了大半夜,本宫这般生猛,怎么能不在你身上留下点痕迹。”
谢郁棠故意加重了“生猛”二字。
苏戮眨了下眼,昨夜她贴的那样近,气息就在方寸之间,稍稍一动便能蹭到她的秀发,两人隐秘地听着他人口中谈论的自己的“风月”之事,她甚至还拿指尖刮他耳廓……
那被刮过的地方渐渐又有些红了,苏戮垂了下眼。
谢郁棠想的却是,那个姓巍的色批竟敢觊觎她的东西,她就索性“生猛”到底,让整个营口的人都好好看看,这个“狐狸精”到底是属于谁的。
她心思这般明显,甚至根本没打算掩饰,苏戮哭笑不得,有些不自然地侧脸:“那也不用——”
“别动。”
谢郁棠按住他,“要是印花了还得重来。”
为了让绢纸上的口脂充分地印上去,她甚至还贴心地用指甲刮了刮。
少年的呼吸停了片刻。
谢郁棠掀开绢纸,对成果相当满意,又把少年的鬓发揪乱几分,领口揉皱些许。
对着自己的杰作打量片刻,终于志得意满地收了手。
“本宫越是衣襟端正一丝不苟,你便越是要发丝凌乱衣衫不整,身上最好再留些可疑的痕迹——这样做戏才最真,你说是不是?”
……
苏戮已经接不了话。
他自小便不受人待见,娘亲早逝,父亲厌恶,没人亲近他,同他调笑。
前世戎马一生,也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牵扯。
虽然因为他这张脸,想入非非的不是没有,可即使是那样的目光中也有畏惧——只有谢郁棠是不同的。
他有些自嘲的垂了眼,自己自从跟了她,底线可真是一退再退。
“主人还可以再生猛些,我受得住——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。”
少年不理她,只把头偏向一边,谢郁棠来了劲,他把头偏向哪,她就跟着转去哪,一双眼睛眨巴眨巴,“苏世子,你不会玩不起吧。”
……还说他玩不起。
跪都跪了,狗链子也戴了,连男宠的名号都认下了,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。
苏戮都笑了。
“我要不把您赐的项圈戴上,您一手抱着猫,一手牵着我,绕着营口溜上一圈,好让所有人都知道,我是谁的禁脔?”
谢郁棠一顿,唇上弧度消失。
苏戮是气得紧了,此时见她神色有异,便觉的是自己说错了话,顿时乖乖认错:“抱歉,其实我——”
谢郁棠噗嗤一声笑出来。
她笑得这般开心,连头上的珠花步摇都跟着乱颤,仿佛根本不是身处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的陷阱。
她眼中似有碎星闪动:“苏世子,你这不是很有趣嘛,以后同本宫相处,也不必拘谨。”
苏戮怔住。
她竟连这些,都注意到了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