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易阳站在原地沉默许久,内心一阵强烈的挣扎,偏偏窗外的闷雷就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,毫不留情地再度劈下来。
等他回过神来时,封展的锁骨近在咫尺。
床很大,睡两个男人绰绰有余,房间里只剩下床头柔和的线灯,勉强照亮床上泾渭分明的两人。
沈易阳平躺着,刻意看向封展所在的相反方向,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汹涌的水面和时不时被闪电划亮的夜空,就连雨声也像是从很远地方传来的。
他能听到封展的呼吸声,他知道封展也没有睡。
他们分别洗过澡,沐浴液的清香蔓延开,沈易阳陷进柔软的枕头里,有些恍惚。
“下暴雨的时候,你会过来睡。”
封展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,压得又低又轻,引得沈易阳耳根一阵痒意,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。
在昏暗不明的光线中,封展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,和惊涛骇浪的海面不同,像是深海般暗流涌动。
“就像这样?”
各盖一床被子,睡在床的两侧。
或许是因为已经进入深夜,沈易阳的声音同样很轻,像一根羽毛般缓缓飘落在封展的心头。
沉默蔓延了许久,封展才“嗯”了一声。
沈易阳的思维有些混乱,也不敢确定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是不是自己的记忆,半晌只呢喃般吐出三个字:“真奇怪。”
“奇怪什么?”
沈易阳依旧平躺着,闻言收回落在封展身上的视线,转而看向天花板,脑中却是中学时代的画面:“当时我明明很看不惯你来着。”
如今不仅结了婚,还睡在了同一张床上。
另一侧传来轻微的窸窣声,是封展侧过身来,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沈易阳:“那现在呢?”
沈易阳摇了摇头,并不说清是否认还是不清楚,只是抬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,满钻在微光下依旧亮得出奇。
自从封展高二升高三那年突然出国以后,他们就没什么联系了,一直到封展硕士毕业回国,才偶尔在某些饭局上远远地看一眼。
封展却一改常态,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:“摇头是什么意思?”
沈易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认真起来,无奈地一笑:“按我现在的印象来说,和以前没有太多的区别,可能唯一的变化就是…”
沈易阳说着忍不住瞄他一眼,瞥见他略大的领口处露出的皮肤,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。
“是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沈易阳翻过身去背对着封展,想起封展入职时,他父母专门邀请众多商界大佬参加的那场晚宴。
那是他第一次见成年后的封展,西装革履,头发利落地向后梳起,原本就帅气的脸变得愈发锋利而成熟。
想到这,沈易阳下意识吞咽唾沫,随即又强行驱散脑中的想法,清了清嗓子,哭过不久的声音却还是有点闷:“不过既然我都主动找你结婚了,应该是有所改观的吧。”
背后没有任何声音,沈易阳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,迟来的困意逐渐席卷,酸涩肿胀的眼睛缓缓合上,脑中的思绪变得纷乱无序。
如果不是那件事,沈易阳迷迷糊糊地想,他估计也不会那么看不惯封展。
第二天,当沈易阳睁开眼时,旁边已经空了。
窗帘还拉着,鸟叫取代了雨声,沈易阳坐起身盯着空荡荡的另一半床铺发呆,懵了片刻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居然跑来和封展睡了一晚。
迟一步的后悔涌上沈易阳的心头,他有些崩溃地揉自己的脸,还没做好心理建设,就听见脚步声靠近。
一抬头,穿戴整齐的封展正从衣帽间走出来,连头发丝都是完美的状态,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沈易阳,淡淡道:“我去上班了。”
被他这样子闪愣了的沈易阳立刻收回视线,下意识应了一声,等脚步声远了,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才吐出来。
才八点半,他睡得头发乱飞,这人就已经全副武装,简直就是个恐怖的完美主义兼工作狂。
但沈易阳又不得不承认,他认识这么多人,还真找不出一个比封展更适合穿西装的人来;封展头肩比例恰到好处,偏偏还有一双修长笔直的腿,气质和长相完全不输明星。
沈易阳回过神来,拍拍自己的脸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