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撇了一眼一旁的温时序,燕京闺秀里有名的才貌俱佳,十二岁时写的文章便被翰林院拿着研读,琴艺说是冠绝燕朝也不为过,家世更是显赫,尚书府嫡长女,嫡系一脉除了一兄一弟外就没旁人了,这样的条件,她倒不信没有收过皇后的橄榄枝。
谢宁玉不是个憋屈自己的人,想到就问,然后成功收货温时序的一记白眼,嫌着她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“说是说过,别说皇后娘娘,便是贵妃那宝贝的六皇子,早先时候也有媒人到府上来讲过。”
“但是?”
“但是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我那会儿已经跟你兄长私相授受了,断做不出见到高枝就往上攀的意思。”
“……不对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嘛?阿爹跟尚书大人跟你们的事不是都点了头嘛,就算你们是背着我们先好上的,也算不上私相授受吧。再者,你不愿意是一回事,那几位没跟你施压?”
“这种事,就算我愿意,父亲也未必就能轻易应允。东宫未立,储君之争动荡,这种情况,站队只怕一不留神惹杀身之祸,他当了一辈子清官,断不会让我随便掺和进去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什么?”
温时序被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问得一愣,头扭过来看她,表情疑惑。
“立储之争,你有属意的嘛?”
……
“谢宁玉,你别告诉我,你跟裴故的事,跟这个有关系。”
温时序脸上表情凝重了些,看着谢宁玉眼神警告,心上则提着,生怕她说的话比预想的还要大逆不道。
好在,谢宁玉只是轻笑,头侧过去,有几缕发丝挡住了那双灿烂的眼睛:
“怎么会?我不做傻事。”
谁会不知现在站队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,可若是她真的要上朝堂,真的能保证自己不去参与党羽之争嘛?
谢宁玉不清楚,那些算计,理想,谋略,每每看到温时序总是在张口的瞬间又吞回肚子里。
她不同于定北侯府的任何一个人,温时序的存在,于谢宁玉而言,不仅仅是待自己亲如姐妹的姐姐,某种意义上,也是谢宁斐的延续,如果那些理想在说出口后,得到温时序失望心疼的眼,几乎是顷刻的联想,谢宁玉会想到自己的父兄,他们若活着知道她决策会是何种反应?
谢宁玉竭力避免自己去想这些,只有这样,她心里的悲痛或许才会少上几分。
“我需要你活着。”
那是父兄走后,温时序来定北侯府以主人的姿态吊唁时,对她说的话。
像阿姐,也像阿兄。
可更多的,也何尝不是双向的寄托。
接下来的后半场宴会,谢宁玉都表现得异常安静。贵妃和皇后几次抛话头到她这里,也总是被不咸不淡地打发走。次数多了,她们自己也觉没趣儿,索性不再管她。
崇祈则在贵女一次次的阿谀奉承中再度找回了自信,表情没有适才的委屈,再度恢复了目中无人的骄横。
到了最后,对外的宫宴结束,世家女可去御花园连着的那一片湖泊与今日来的公子短暂交际,直到晚间真正的皇家宫宴,没被邀请的再自行离开。
谢宁玉对这茬子事没什么兴趣,让青鹤留在那里长个心眼看着情况,自己便想着回宫里要怎么糊弄温时序。
可临到门口,听到丹雀来跟前耳语,只道是宋少卿来了,才又变了法子,拉着温时序向高处跑。
她还没忘了答应贵妃要把他们俩的事给搅黄。
虽说现在不站队,但最起码的不四处得罪也是必要的。
温时序看不懂她这一天一会儿精神一会儿萎靡的动作,她倒是不打算参与这种前两年还十分热衷的场合,同样的,也不打算大太阳底下盯着人家无所事事,但见少女拉着她走,还是不由得皱着眉问她干嘛。
“有大事做,你看不看?”
谢宁玉整得神秘,勾得温时序无奈只能亦步亦趋,等到了一旁的高楼,远远能看见那边的湖泊已有男女在泛舟同游,配上一旁的花儿,倒算得上是应景。
“你的大事是听墙角?”
谢宁玉摇头,又张望一会儿,突然,手直直指向一处,招呼着她看去。
温时序眯着眼打量,才见一搜岸边停靠的小船上,宋少卿正牵着崇祈往里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