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璎慈目露忧愁:“只是我和大哥以前从未养过牲口,辛苦割来的猪草,这猪不爱吃,吃得很少,还总是呕吐,腹泻。这才几日的功夫,不仅没长肉,反而瘦了不少。我正琢磨着,趁着今日轮到在家浆洗衣服,不用去劳工坊做饭的功夫,找个有经验的,帮忙看看。”
陆珂:“我能看看吗?”
原璎慈:“你?你会养猪?”
原璎慈压根儿不信。
她曾经也是京城里千金小姐中的一个,她可太了解她们这些人了。
她们这些人,读的都是圣贤书,学的都是琴棋书画,除了宴会,马场,寺庙,便不会去别的地方了。
刚开始到珲阳,她和陆珂一样自信,觉得自己自小冰雪聪明,学什么都是手拿把掐,肯定没有不会的。
没几日便被打击到自信全无了。
她分不出哪些是能吃的野菜,不懂耕种,不会修缮锅碗瓢盆,像个一无所知的白痴。
陆珂抿唇一笑:“会不会,试试不就知道了。”
原璎慈:“可是这两头猪很贵,我们还指望着年底卖了还钱。”
陆珂笑道:“用我的喜服当银还。”
既然能还上钱,那试试也无妨。
原璎慈不反对了,和陆珂一起来到她和原晔一起搭建的简易猪圈。只往里看了一眼,陆珂立刻怒火中烧:“这是拿你们当傻子坑吗?”
“怎、怎么了?”
原璎慈仔细看,“病得很严重吗?”
陆珂怒道:“不仅仅是病的问题。这猪你们买了多久?”
原璎慈:“五六日吧。”
陆珂:“你们买的时候,卖家告诉你们这猪多大了吗?”
原璎慈:“说是过十日了,正是拿回家养的好时候,如果不是我大哥在衙门里抄写文书,有人打过招呼,不会卖给我们。”
陆珂真的被气到无语。
原家这两个傻白甜。
原璎慈一点没觉得有问题,还愣愣地追问:“到底怎么了?”
陆珂哭笑不得,“璎璎,哪有十天就能卖的猪?小猪刚出生的时候正是体弱的时候,突然换环境,很容易应激,生病,猝死。一般至少要二十八天,对周围的环境和病害有了一定的抵抗力,体重达到一个合适的数值,才适合买卖。”
“啊?”
原璎慈手抓着栏杆,往里看,虽然她和大哥把里面打扫得很干净,但是圈里的两只小猪,瘦小萎靡,一点精气神都没有,看着可怜巴巴的。即便旁边放着许多切好的猪草和水,两只小猪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去吃。
陆珂打开门走进去,仔细检查两只小猪。
太可怜了,小猪都已经没精神了,蔫巴巴的,被她抱起来,连尾巴都没动一下。
陆珂:“已经拉脱水了。”
原璎慈:“是啊,回来后就开始拉肚子。我去找那个卖猪的老板,他说是不适应,适应一两天就好了,结果到现在一直没好。我有试着将它们抱起来,一点点地喂水和吃的,但是它们就是吃的很少。”
原璎慈刚说完话,小猪又开始呕吐了。
陆珂:“十多天的小猪吃不了猪草,得喝奶。五六十日龄断奶是最好的,最早也不能低于二十天。”
原璎慈:“猪场老板没说啊,不过他倒是给了我们一些奶,只是吃不了多久就没了。所以,是因为小猪吃不了猪草,才会生病吗?”
“不是。”陆珂摇头:“是因为他卖给你们的就是病猪。他没给你们多少奶,估计是觉得这两只小猪活不了两日。没想到两只小猪很坚强,硬生生扛到了今天。”
陆珂抱起小猪,一边抚摸安抚一边说:“这是急性肠道病,多发于晚秋,冬季,早春。日龄越小的小猪,越容易感染,病死。潜伏期一般一到两天,你说它回来就开始拉肚子,拉肚子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,这种病一开始只是精神萎靡不振,吃不下东西。所以,他卖给你们的时候小猪就已经生病了。那老板完全是把你们当傻子坑。”
又卖不到日龄的小猪,又卖病猪,黑良心到了极点。
原璎慈越听越气,连连跺脚:“我找他去!”
陆珂拉住原璎慈:“没用。买卖活物就是这样,钱货两讫。带回家了,生病了,他也可以赖到我们头上,说是我们没照顾好。他不可能承认自己卖的猪有问题,我们也没证据。”
原璎慈:“你刚才看出来的不算吗?”
陆珂摊摊手,表示不算。
盛国畜病上面极度落后,隔壁完全靠畜牧业生存的金国更落后,两国都没有专业的畜病大夫。她说的都是现代课本上的知识,这里的人怕是听都没听过。他们就算去寻公道,去报官,官府怎么鉴定她说的真假呢?
而且猪在这个世界是极其珍贵的东西,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也就能吃两三顿肉,那还是沾点荤腥就算肉的算法。
养猪,养羊,养牛都是暴利行业,能养成养猪场这种规模的人,绝对不可能只是普通小老百姓,背后必定有依仗。
原晔虽然在府衙抄写文书,但说到底还是流放的犯人,原家都是流放的犯人,无权无势无钱,根本没办法和养猪场老板掰扯公道。
原璎慈仍然气不过,“咱流放的一路受欺负,来了这里还是受欺负,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,谁都想踩我们一脚。”
她心里有气有怨有恨,不忿不平不甘心:“难道就这么算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