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的看到的那一瞬间,楼衔月才发觉,他们是真的已经一周没有见过面了。
电话什么的都做不了数,非要见到他才清楚明白。
就这副黑眸垂着,西装倜傥,唇角笑意和缓的模样,能将她震在原地回不过神,胸口那颗活蹦乱跳的心好一阵扑通扑通。
她唾弃自己的意志不坚定,轻而易举放下了任何不愉快。
“你怎么来了。”她明知故问,两只手背在身后,侧弯着腰,眉毛藏不住的高兴。
商时序耳畔还沾染着机舱里的嗡鸣,他的头发被风抓起,没带眼镜,所以很轻易流露出奔波的疲乏。连日的会议沟通,水也滋润不了的喉咙,还在提醒他应当及时休息。
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,这种行程,再铁打的身体都扛不住,但他拒绝了助理做好的安排,反而过来陪她说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。
但他看她的时候,还是笑了。
这种鬼使神差的行动不全是坏事,至少,电流声中她的话语太遥远,令他产生了一种触不可及的错觉——而现在,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实处。
他长腿一迈,那只被他挂在小臂上的公仔向她扑面而去,要带上一句:“我不能来?”
楼衔月懵了一瞬。
绒毛蓬松的袭击者牢牢扒拉住了她的脖颈,无害又无辜的豆豆眼和她对上视线。
她见过类似的,闻绮彤有买过,不过那只小很多,但很畅销,得定个闹钟专门去抢。
可爱是很可爱,做工看上去也不错,很沉一只。
就是有点太大了,她抱在怀里,都要怕公仔的尾巴垂落在地上,只能用力抬着。
鼻子被毛茸茸吞没,她忍不住吸了一口,没有味道。
不过,她的脑门很快被一根手指戳开了。
“没洗过的,脏。”商时序轻描淡写,“是小狗吗,什么都爱闻。”
“……你在哪里买的?”楼衔月倒也没有嫌脏,两只手环着,跟他一起往里走。
“路上。”
“我记得,你上午就到沪城了。”他有发过消息,然后就去开什么会去了。
“是。”
她偷瞄他衣服,很正式,“那……你是过来的时候路过游乐场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
他话很少,分明是故意没有正面回答的。楼衔月听不到想要的答案,去拽他衣角:“那是哪里买的?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吧?”
她问得直白,商时序唇角笑了笑,伸手将她的手取下来,握进掌心:“刚刚下来的商场,我看这只摆得最高,让人取下来了。”
“所以,是你亲自选的?”她没承认自己笑了。
他瞥她:“这么高兴?”
“当然。”楼衔月单手举着给他看,“商总这么有眼光,选什么肯定都是最好的,是吧?”
门前挂着灯,一照,商时序其实先看到的是她的手指,白葱一样透亮健康。顺着往上,她的脸在公仔上,比月亮要皎洁如画。
什么东西和她比恐怕都要差一些。
他最有眼光的应该不止这一桩,又或者说,远有比这一桩要好的。
“嗯,是最好的。”商时序看着她的眼睛回答,笑意如轻烟。
侍者将他们领进包间,很安静的餐桌,上面插着新鲜的花。原本只有两张椅子的,楼衔月特地问人搬多了一张,把和人差不多高的公仔抱了上去。
这里的服务她第一次见,居然是主厨过来介绍菜品的。
没有纸质菜单,纯粹就是根据今天的食材口述,也不知道他的厨艺是不是和口才一样,能不打腹稿说得如此琳琅满目。
拿这个问商时序的时候,他不咸不淡点评了一句,“也不用太期待,这些噱头要多于创意。”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,“胜在新鲜。”
他看上去对这些有钱人乐此不疲、精挑细选的服务无动于衷,论喜欢,恐怕还不如深城城中村那张浸满了油污的桌子。楼衔月想到这,不免又觉得有点高兴。
有餐前酒放在冰桶里端上来,侍者为他们打开倒好,轻声细语介绍风味和度数,说需要和什么干酪丝蔬菜沙拉一块配着使用。
摆盘是真的很精致,颜色鲜艳很有食欲。楼衔月半信半疑地放进嘴里,细嚼慢咽半晌,夸得很迟疑:“很……鲜甜?”
她吃出了油醋汁的味道,除此之外,不够精致的舌头也只能品尝到商时序所说的新鲜滋味,想必是种植和培养的过程很精细。
餐前酒倒是很不错,带点酸的果酒味道,一点也不苦,楼衔月一杯喝到了底。
商时序的阻拦迟了些,只能无奈看她:“少喝点。”好歹也是有度数的。
不过也就这一支酒她喝光了,后来上来的几支葡萄酒她喝一口就不要了,不习惯口腔里这种奇怪的味道。
楼衔月看不到餐牌上的价格,不清楚上来的这些配着薯泥和芦笋的牛排、椰奶咖喱淋的烤开心果和南瓜之类的菜品究竟价值有多少。
她觉得好吃,可也仅剩下好吃了。
“不喜欢?”商时序看见她沉思的表情,淡淡开口。
她摇摇头,夸奖没说出口,四处张望了一下,偷偷低头问他:“贵不贵?”
说出口才觉得不妥,楼衔月又换了一个问法:“值不值这个价?”
她看上去像是个怕他花了大价钱买不值当东西的冤大头,商时序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,笑了笑: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……什么知道?”他像在说谜语,她听得云里雾里的。
商时序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,提醒她抬头:“你看。”
楼衔月进来到这里还没注意过周围,门口和餐桌摆着一张屏风,像是乌木的材质,带着金箔绘制的花鸟,上面还镶嵌着各类珠贝和玉石。还有墙壁上,好几幅油画在水晶灯下静静悬挂着。
“你不会是想说,这里贵在环境上吧?”
他解释道:“这是从拍卖会买下来的艺术藏品,应该都是文物。”
楼衔月吓了一跳:“你是说,这家,这家餐厅这里的这些装饰品,全都是……”她咽下了那两个字,“这不违法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