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昌离的呼吸变得粗重,仿佛有千万根细针扎在喉咙上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。
“林姑娘。”
他出声嘶哑,却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。林浅心头一跳,清冷眸子里闪过一丝怔然。
“我想告诉你,我心悦你。”
四字落,苏昌离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,他第一次完完全全直视着林浅,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,将那些闷在心里的、不敢叫人所知的妄念全部暴露在她的眼中,这让他浑身都低低地颤抖起来,整个人即兴奋、又恐惧。
“……”
雪落无声,寒风掠过,将苏昌离轻而坚定的嗓音吹到林浅和无双的耳畔,青年染血的衣袍被风卷起,称得他愈发孤绝而执拗。
林浅愣了一会,苏昌离看着她的眼神灼灼如火,凝聚着惊人的认真和情感,像是一团璀璨的火焰,让人有种被吸入的感觉。
无双:“???”
“你找死!!!”
比林浅反应更快的,是无双的暴怒!
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,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如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,他的手指猛地扣紧剑匣,六把飞剑激射而出,连同已经逼近苏昌离咽喉的那一把同时发出尖锐的啸叫。
一个人当着他的面引诱他的心上人,这不仅是一种挑衅,更是一种蔑视。
当他是死人吗?
“说完了?那你可以去死了。”
无双将林浅推远,脖颈上青筋暴起,七柄飞剑在他周身疯狂旋转,搅碎漫天飞雪。
苏昌离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,却浇不灭心头沸腾的热意。他举剑,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。
“我对林姑娘的心意如何,与你何干?”
剑光中苏昌离看着无双的眼神变得冷漠而生硬,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攻击性,尖锐仿佛侵略他人领地的狮子。
“你是在愤怒,还是害怕?”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粗粝的岩石,落在无双耳中无异于惊雷炸响。
他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,出匣的七把飞剑战栗着冲了过去!
剑意带着比刚才更重百倍的杀意混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恐慌,苏昌离不闪不避,猛得前冲,重剑如泰山压顶般劈下。这一剑毫无保留,仿佛要将多年压抑的情感全部倾泻而出。
七柄飞剑被震退了一瞬,无双右手五指张开,飞剑在空中织成一张死亡之网。
苏昌离挥舞着重剑,闪转腾挪间每一次剑起剑收都好似潮涨潮落,让重剑与飞剑剑交错出点点火星。但他已然重伤,面对杀意暴涨的无双,落败只是时间问题。
于是他干脆放弃了所有的防守,拼着心中一股狠劲,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手中的重剑上,向着无双逼近。
到底是做过多年杀手的人,那种悍不畏死、两败俱伤的打法对苏昌离而言简直信手拈来。他的重剑不断劈斩而下时宛如山崩地裂,只一瞬间就挣脱了剑网,到了无双眼前。
剑势迫来,无双猛得提着剑匣往后退了八丈,“杀生!”一挥手,苏昌离剑下多了一柄飞剑格挡住他的前进,然而苏昌离丝毫不管,随手打退了杀生,继续向无双袭来。
但此时原本的七把剑已经逼近他的后心!
苏昌离的重剑也将要近身无双三尺之内!
这必然是个两败俱伤的场面,区别只在于有一方是死,有一方是重伤。
“行了!”
眼见两人又打成你死我活的架势,林浅深深地皱起眉,快速划破掌心,一跃而起,袖袍飞舞着挥发出一股浓烈的胭脂香味,两人措不及防闻见这味道,气息一岔,剑势瞬间减弱了八分。
但无双的飞剑已经刹不住了,一柄最快的云梭已经贯穿了苏昌离的肩头,剩下的停滞在半空,不退不进。
苏昌离的剑离无双的心口只有三寸的距离,此时骤然被胭脂淬封了大半内力,最后的内息泄去,半步跪在了地上,只能以剑撑起半身。
无双的内力也被胭脂淬封了大半,此时眼眶猩红地瞪着苏昌离,似乎还想再来一剑。
“你舍不得他?”无双转头死死盯着林浅的脸,几乎是质问的语气。
“我是舍不得你!”林浅一拂袖,语气有些重,“你的伤还没好全,以命相搏又能讨到什么好?”
何况苏昌离有杀手的本能在,一不小心就是玉石俱焚。
无双愣了一下,接着收回了除去苏昌离身上的那把飞剑。
“很抱歉阿离。我已经有心悦的人了。”
林浅站在苏昌离三步之外,白衣白裘被风吹起,宛如一只振翅的白鹭。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“你我之间过去是主仆,后来是朋友,今日之后,或许什么也不是了。”
“离开暗河,你是一个不错的剑客,离开我,你也会是一个不错的人。我明白你的心意,但我并不需要它。往后,也不必再说这种话了。”
林浅的声音淡而深长,落在苏昌离耳朵里宛如一把把钝刀,他苦笑了一下,唇角有血液流出:“阿离……明白了。”
只是他的眼神依旧炽热而执拗,没有一丁点死心的迹象。
“但世事难料,谁又能确保一个人的心不会变呢?阿离会一直等着姑娘,直到生命终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