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在府邸门前的家仆不耐烦地拦住妇人,“贱民,县令府邸岂是你可以擅闯的,去去去,一边呆着去。”
妇人面对两个家仆的驱赶阻拦,却还是拼了命的要往府内闯。
“要我走可以,把我的家人还给我,还给我啊……”
南宫凝久久才分辨出,这个妇女正是她在街上碰见的流民中的一个。
“你、你没死?”
她知道妇人没死,心中有些庆幸。
这番庆幸,在妇人的眼里,就成了嘲讽。
妇人的情绪激动,对着南宫凝嘶吼道:“是啊,我没死,是不是很意外?现在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又被送回那个黑暗阴湿的牢房,像以前一样,安静地等死?”
“我……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 南宫凝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。
对于这些流民,南宫凝除了愧疚,还有一股罪恶感。
仿佛,伤害她们之人,是她。
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你们南宫家,将我的丈夫害死了还不够,还要从我的手里夺走我的儿子,他才八岁啊,八岁!”
妇人想要冲上前,奈何被家仆拦的死死的,根本无法上前分毫。
家仆回过头,冲着南宫凝道:“小姐,昨夜,流民们全被钦天监的人放了,您还是先进府比较好……”
萧凌雪挡在南宫凝前方,沉着道:“夫人,我们现在并不知道您的孩儿在何处,请您给我们一些时间,我们……”
“不用了!我的儿子已经……”
妇人打断了萧凌雪的话。
她是从牢房出来的最后一个人,都没等到她的儿子、丈夫,她的心里,其实已经认命了。
现在来淮南府邸前,只是为了宣泄,宣泄她接连失去丈夫、儿子的痛。
“收起你们那假惺惺、虚伪的面孔,我看着恶心!”
妇人眼中透着凶光,“你们南宫家的人,流的血都是肮脏的,不堪的,你们说的话也是,全是用来骗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的话术!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的鬼话了。”
府邸前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。
如今县令已死,他们毫无顾忌地对着南宫家的人落井下石。
“我早就跟你们说了,我家楼下之前的那些乞丐、流民们离奇失踪不是巧合,都是有人刻意为之,这下你们信了吧。”
“天呐,还好有人问我我都是说我们淮南县没有流民之类的穷人,否则县令还没死,我先被抓去喂妖了。”
“没想到,县令居然伙同妖物害我们,真是死有余辜,我看啊,这个南宫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……”
南宫凝听着这些话,捂着耳朵,痛不欲生。
“不,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萧凌雪用身子挡住百姓们对南宫凝投来的恶意视线。
“夫人,不论县令、县令夫人做过什么,都与小凝无关,她并没有参与到这些事件当中,不应该被你们这样指责。”
妇人冷嘲着:“呵,无关?她当真是那无辜之人吗?”
她不再拉扯淮南府邸的家仆,转身面对着围观的群众们,手指淮南府邸的牌匾。
“淮南府邸,一个县令的府邸,装砌得如此辉煌,只凭一个县令的月俸,能做得到吗?”
妇人转过身,指着南宫凝,
“还有你,南宫凝,你一个县令之女,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,金银绸缎更是堆积成山,怕是从来不知道“穷”这个字怎么写的吧?”
南宫凝手指紧张的扯着衣裙。
她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,这些问题,她从未想过。
“看吧,我们的大小姐多么的无辜。”
妇人冷嘲着:“就算所有的事你都不知情,都没有参与,那就能代表你是无辜的吗?你的吃穿用度,哪一样不是你爹黑心昧下的我们普通老百姓的血汗钱?”
家仆听不下去了,用力推开妇人。
“你这贱民,休要在此对小姐撒野!”
家仆抽出刀,拦在前方。
他们想用刀,震慑妇人。
奈何妇人根本不怕,反而还步步紧逼。
“杀了我?哈哈哈哈……”
妇人停下脚步,神色黯淡,下一秒,便毅然决然朝着刀口冲去。
“啊!死人了!”
围观的百姓们捂着嘴,慌乱不已。
萧凌雪无奈的闭上眼,不忍再看。
她本想阻拦的,可惜没来得及。
南宫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只见地上鲜红一片的血迹。
她愣住了,“她、她……”
南宫凝脚上失了力,头一昏,向着地面摔去。
接二连三的打击,让她再也经受不住,晕了过去。
百姓们对此纷纷摇头,叹息道:“死的死,伤的伤,这都叫什么事啊……”
能在此处围观的百姓,大多都是手头资金充裕的百姓。
他们也都曾受过水妖降水的恩惠,因此对于县令,倒也说不上有多恨。
要不是县令这么做,如今的他们,恐怕也成了流民。
流民和百姓们的态度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萧凌雪将南宫凝扶起时,顾临与和林许声刚好听见动静出来。
只是看了一眼,便明白了个大概。
林许声给了点银两,吩咐两个家仆将妇人的后事处理好,便进了府。
顾临与临走前瞥了一眼妇人,神色浓重。
世间不公之事,太多太多了。
屋内,大夫执针为南宫凝扎了几个穴位,将针整整齐齐的卷起来。
萧凌雪站在一旁,担忧的问:“大夫,如何了?”
“大小姐没有好好地休息,加之情绪起伏过大,这才导致昏迷。”
大夫收好医箱,挎在肩上,“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,我已经为大小姐疏通了几个穴位,相信等会儿就会醒来了。”
萧凌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南宫凝,递给了大夫一些碎银,“多谢大夫了。”
大夫点点头,“姑娘客气了。待会我配好药,就让人送来府上。”